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芦花,是小动物的避风港|中意食鸡Patpat

天若有情同人之《再造大世界》第十六章 狗叫

第十六章 狗叫


1964年的香港。

The Beatles  第一次抵港,引发无数尖叫。

少年偶像陈宝珠势头正盛。

东京奥运会的圣火火种传递至香港。

干旱令政府每天仅提供四小时供水。

船舶业纺织业兴盛。

香港的经济高速腾飞,和新加坡、韩国与台湾一起列为亚洲四小龙之一。


1964年的香港。

夏季的一天,香港华人西医医院最昂贵的产房外面,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。

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,坐在绿色的椅子上,一根接一根的抽烟。在熄灭烟的间隙,他会抬头,看一眼产房外头的红灯,他的鬓角已经很白了。


直到产房里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。抽烟的男人才惊喜地站起身,朝产房内探望。一个护士推开了门,笑道:“恭喜您,鲁先生,生产一切顺利,是一个男孩子!”

“海哥!恭喜恭喜!”

“海哥你老来得子!太好运了!”

“海哥真是宝刀不老哦!”

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拍着他的肩膀道喜。


被叫做“海哥”的男人发出了愉悦的叹息声,毕竟他还是老了些,已经五十五岁了。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小小的男婴,轻轻摇晃。

“阿好,你辛苦了。”他感激的看着床上生产完虚弱的女人,那女人的脸白的像纸,头发乌黑,她虚弱的说不出话来,只温柔的看着婴儿。


这个男婴,被海哥取名“鲁德培”,平日里大家都叫他julian,或者“少爷”。

他的出生令海哥的生命重燃了激情,而他的母亲也从一个夜总会的歌女,成为了“船舶大王”海哥的正式妻子。


船舶大王的巨大财富,毫无意外的令julian的生活异常优渥。他把过量的爱都倾注到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,令julian的性格变得乖张调皮。

但是他生的很可爱,可爱到即便犯错,受到的惩罚似乎也会轻一些。更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子。


1970年,秋天。

julian六岁了。这天清晨,横折雕花铁闸被人打开,一个穿着白色斜襟褂子的中年妇女牵着julian的手走出花房。julian穿着白色的亚麻衬衫和灰色短裤,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。

“少爷啊……今天你生日,晚上的party要请好多叔叔伯伯来做客,少爷一定要乖哦。”中年妇女右手挽着放了剪刀和水壶的竹篮子,另一只手牵着julian。


他的眼睛滴溜溜转,不晓得在打什么鬼主意。

“那孙叔叔也会来哦?”他问:“兰姨,兰姨,孙叔叔答应给我一只狗。”

“老爷不喜欢狗的,他喜欢你养花啊。”

“但是我还是喜欢狗,可以跟我玩。”julian的身边很少有同龄玩伴,他旺盛的精力总是转化成恶作剧施加到佣人的身上。

兰姨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头发,心里暗暗惋惜自己蓄发多年,心爱辫子就被这个小鬼一剪刀剪掉了。


julian把头靠在兰姨腹部,转动身体,撒娇蹭着她。盛放的玫瑰花瓣掉了一些在地上。

“julian,你这样弄,花就不好看了。”阿好盘着当下最时髦的发型,拿着手包,披着咖啡色羊绒披肩慢慢的走过来。julian把花抱在胸口,一蹦一跳朝阿好跑过去,“阿妈最好看啦。”他把花举的高高的,凑到了阿好的鼻子下面。


阿好嗅了一下,突然尖叫一声,后退了几步。“julian!”她捂着鼻子轻声呵斥。

一只肥硕的臭虫正从玫瑰花里缓缓爬出来。


julian大笑着,把花扔在了一边,扑过去抱住了阿好。

“阿妈不要生气,我逗你玩啦!”他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阿好的心口,撒娇道:“我错啦,阿妈……今天我生日,你原谅我嘛!”

阿好胡噜着他的脑袋,那只臭虫慢慢的爬到草丛里去了。


“你这个小鬼啊……真是拿你没办法。”原本是高兴的语气,但阿好的脸上又有些担忧,她蹲下身,看着julian琥珀色的眼睛,问:“你想不想有人陪你玩?”

julian说:“我不想招文强陪我玩,他是智障。“


阿好刮了下他的鼻头,说:“那……如果有别的小朋友住进家里呢?”

julian想了想说:“会像小狗一样么?”

阿好说:“julian,人就是人,不是狗哦。”

julian抓起阿好垂在肩头的卷发,缠在自己的食指上,说:“那我就不要了……如果那个小朋友能像小狗一样,乖乖的,软软的,我让他叫他就叫,我生气的时候还会舔舔我,那就可以,如果不是的话……就不可以住进我家。”


阿好皱了皱眉头,站起身,她摸了摸julian的脸,说:“等下我给你带礼物回来哦…… ”

julian仰头,天真的笑道:“阿妈,给我一只小狗吧!求你啦!”


晚一些时候,julian穿上了小小的西装,头发被兰姨梳的噌亮。他坐在硬硬的红木太师椅上,翘着腿,让兰姨给他擦皮鞋。

“兰姨,你猜阿妈会给我带一只小狗么?”他扣着手上刚刚结痂的伤疤问。

兰姨摇摇头,说:“不会的,可能会给你带新的日本玩具…… 你不是很喜欢三一万能侠么?”

“不,我现在喜欢曾灶财(注一)…… ”

“啊呀,谁让你又看《畸人列传》(注二)了哦囖!小孩子不能看的。”兰姨帮他系好鞋带,领着他下了楼。


楼下的客厅里乌烟瘴气,叔伯们在抽烟喝酒,婶婶阿姨就聚在一起打麻将,julian坐在角落里,望着堆在桌上的生日礼物,无聊的又开始扣自己手上的痂。招文强原本躺在沙发上看漫画,看见他了,就放下漫画,拿干果砸他。招文强有一张白软的的脸,他耳垂很厚,一头卷发,老人家都说他很有福气。


julian拿起掉在地上的干果,走到他跟前说:“你张嘴。”

招文强捂住嘴,说:“你有病。”

julian突然就皱起了鼻子,把招文强推倒在沙发上,骑在他身上说:“张嘴!”招文强哇哇大叫,用自己的手揪着julian的头发。


“兰姨啊!julian又打我啦!”趁着他张嘴呼救的当口,julian迅速把那颗干果放进了他的嘴里。

招文强起先还咳嗽了几声,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,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气音,胡乱挥舞着手臂。

“啊呀!招少爷啊!!”兰姨惊慌的发现招文强的脸变紫了,她吓的大叫:“不得了啦!快来人啊!”


他被噎住了。julian想,他赶紧从他身上下来,冲着管家说:“赶快勒他的肚子啊,他噎住了啊!”

管家眼疾手快的抱起招文强勒住他的肚子,并用力的收放。一颗小小的干果被招文强喷了出来,他回过神,哇哇大哭。


“你太不小心了,阿招。”julian拍拍他厚实的肩膀,并把漫画书又塞到他的手里。“下次不要穿横条纹的衣服,好丑。”招文强恨恨地瞪着他,用胖胖的手捡起那颗干果,又砸到了julian的头上。


就这样,属于孩童间的小小的插曲结束了。


这时,海哥拄着拐杖出现在楼梯上,阿好搀扶着他缓缓下楼。她今晚格外美,这就映衬着海哥格外老。julian拿着一捧扎好的玫瑰花,蹦跳着扑进海哥的怀里。

“阿爸,我今天很乖的!”他说:“这个玫瑰花是我送给你的!它们是我种出来的!”

阿好紧张地看了一眼花。

海哥用大手拿住了那花,他爱惜的看着julian,他真的很喜欢小孩子。海哥愉悦地说:“今天是julian的生日,大家都在,我也要宣布一件大事情。”

叔伯们大都心中有数,就都心知肚明的笑一笑,让海哥赶快说出来。


海哥坐到皮沙发上,一手拦着julian,一手正了正紫色的领结。他的身体没有以前好,这几年社会时局动荡,他的船坞也因为台风肆虐损失惨重。

不过,海哥是个乐观的人,他的心态一直都蛮年轻。


julian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叔伯们,觉得气氛隐约有些怪异。这些人看他的眼神,有戏虐也有一些可怜的神色。

他摸了摸海哥的胡茬,问:“阿爸,你有什么大事呀?”

海哥拉着他的小手,说:“阿爸知道你平时都很孤单,阿爸也很忙,没有时间陪你,所以给你找了一个伙伴。”

julian的眼睛里放出光来,“是小狗么!我想要一只小狗!”

一旁的叔伯都笑了起来,海哥也笑了。


阿好牵着一个少年慢慢的走了过来。那个少年的脸很苍白,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,但他五官长的好,鼻梁很挺。他的腿细细的,身高和julian差不多。他穿着白色的衬衫,衬衫上还有一个校徽。

他躲在阿好的身后,胆怯的看着四周。

阿好拉着他,把他推到julian的面前,说:“julian,他是你哥哥哦。”

julian看着阿好,笑就凝固在脸上。


海哥说:“他住进来以后,就有人陪你玩了哦。”

julian看了一眼招文强,招文强也看着他,并用胖胖的手捂住了嘴巴,瞪圆了眼睛。

julian听到叔伯里有人在笑。他的自尊心让他继续保持着孩童的天真笑容。


他笑眯眯地拉着那个少年的手说:“我叫julian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少年很害怕的样子,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。阿好摸了摸他蓬松的黑发,说:“julian,他叫港生哦。”

julian就摸了摸港生的脸,冲阿好小声说:“他是阿妈给我的生日礼物?”

阿好笑着说:“他是你哥哥,不是礼物。”


julian扑到阿好怀里,冲她的耳边耳语道:“他就是礼物。”


华港生呆在一旁。下垂的眼角小心的观察着在场叔伯的脸色。他走到海哥面前,跪在了地上,小声说:“老爷好。”

海哥把他扶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:“你以后就是julian的哥哥,你们要好好相处。”

海哥不是傻子,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养育一个别人姓的儿子。


华港生是阿好的儿子。很多年前,阿好和一个叫华山的男人生下了他,华山原先在大陆是个将军,但WG的动乱令他带着大儿子流亡到了南洋,他原先的妻子和女儿枉死在那场政治动乱之中,华山悲痛万分,在香港的孤独时光里,他寻觅到善良的阿好的关怀,他们结合了,生下了华港生。


阿好和华山在一起是幸福的,但生活的艰辛令阿好囊中羞涩。她是善良的,于是她瞒着家人去做了舞小姐,挣来的钱用来补贴家用。


好景不长,华山的大儿子发现了阿好的行径并且告诉了华山,在盛怒之下华山打跑了阿好。阿好流落到台湾,认识了海哥,生下了julian,但她多年来,一直心心念念那个可怜的小儿子。


不久前,华山在一场工人运动中受了重伤,卧病在床。阿好得知此事,就想把无人照料的华港生接回来。

在场的叔伯都想知道,这个善良又精明的阿好,究竟说了什么好话,才让海哥同意了这件事呢?


华港生也想知道。

他撇了眼julian,觉得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。这么想来,还不如回到寮屋区呢。但对于母亲的依赖和思念让他本能的强迫自己去适应。


当天晚上,华港生就有点适应不来。他的卧房很宽敞,他非常的不习惯。

即便把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里,也很难排解内心的恐惧。他辗转反侧,不断的调整睡姿。突然,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开门声。


julian穿着蓝色印花的棉质睡衣,悄悄的打开了华港生的房门。他光着脚丫,蹑手蹑脚来到了华港生的床边。

躲在被子里的华港生迅速闭上眼睛,假装自己睡着了。


julian拽起被子的一角,掀开了被子。华港生保持着蜷缩姿势,一动不动,像一只受惊以后假装死掉的羊。


“喂!你不要装了!你根本就没睡着!”julian说:“你给我起来。”他想要抓住华港生的手腕子,不料华港生忽然弹了起来。


“你、你干嘛。”他往后挪到墙角,说:“我要睡觉了。”

julian跳上床,拧开了床头的橘灯。“我不允许你睡。”他蹲在床上,说:“你起来陪我玩。”


华港生拽了点被子,把自己裹住了。他没有穿睡衣,单薄的胸口暴露在空气里,起了一些鸡皮疙瘩。

“明天……可以么?”他试图和julian商量。

“不可以,你是我阿妈给我的礼物,我现在就要玩!”julian把他手上的被子强走,拽住了华港生的手腕。


“玩……你想玩什么?”

“狗叫啊!”julian说:“你以后就是我的小狗了,你首先要学会叫给我听!”


华港生有些生气,他想抽出手腕,结果被julian压在身下。

“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!”julian突然就生气了,他掐住了华港生的脖子,“说,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!”


华港生显然被他吓到了。他又像进入假死状态的羊,一动不动。

julian看他怕自己,突然又变了脸,和声细语地说:“叫吧。”

华港生紧紧的闭着嘴。


“叫啊!”julian骑在他身上,拍拍他的脸。

华港生翻身挣脱开,julian又拽住他的脚踝,华港生反手推他,julian像猫伸爪,使劲抓他的后背。两个人毫无章法的打了起来。


“你就是小狗!你给我叫!”

“我不!”华港生气喘吁吁的说。


julian放开了他,盘腿坐在地上。紧紧盯着他说:“那你以后要跟兰姨一样叫我少爷。你不许叫我的名字。”

华港生把头扭到一边,勉强的点了点头。


julian心情好多了,说:“那你叫一下。”

“少爷。”华港生小声说。


julian心情大好,他起身摸了摸华港生的头,走到他的床边,说:“我要睡你的床,你睡地毯上好了。”

华港生蜷缩在地毯上,julian看他后背被自己抓的血痕,就甩了毯子给他。华港生裹着薄毯委屈地想:如果大哥能在身边的话,肯定会帮着教训这个小鬼的!

(未完待续)


注一:

曾灶财(1921年11月12日-2007年7月15日),真名曾财,以自号“九龙皇帝”闻名,是香港街头涂鸦者,涂鸦创作均为用毛笔书写之汉字。行文讲述自己以及家族的过往事迹,以及“宣示”对九龙的“主权”。他虽然不良于行,然而九龙各区包括观塘、尖沙咀天星码头、坪石邨、翠屏邨等,以至九龙以外的香港岛中环和西环等地都可见他的笔迹。

注二:

曾灶财的疯癫行为曾多次被香港电视节目采用。1970年代初期,香港无线电视的单元剧集《畸人列传》里,由黄允才饰演的“曾阿财”影射他的疯癫行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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